林湘安是在黄昏时醒来的。
她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余晖，红的像血。
就像她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，从她双腿之间流出来的鲜血一样。
林湘安试图挪动一下身体，却吵醒了睡在她床边的厉栗。
“你醒啦，我去叫医生。”厉栗晃了晃脑袋，就要跑出去。
“别走。”林湘安虚弱的轻轻拽住厉栗的衣角，“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行吗？跟我说说话吧。”
厉栗闻言拉开椅子，坐在她病床的旁边，握住了她的手：“好，你想聊什么我都陪你。”
“我的孩子……”
“没保住。”厉栗有些惊讶，自己居然能这么冷静，甚至冷淡地告诉林湘安这个消息。她不是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，感情也比常人淡泊，但林湘安毕竟是失去了一个孩子，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像她这样平静地接受这一切。
“没关系的，你还年轻，你还会有孩子的……”林湘安的面无表情让厉栗有点心里没底，她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点力，努力地阻止语言去安慰她，“头几个月不稳定，孩子保不住也是正常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我只是希望你知道，这不是你的错……”
“你知道吗，昏迷的这段时间，我一直在做梦。”林湘安打断了她，“有时候是噩梦，我梦见顾天擎要离开我了，不论我怎么挽留，他还是越走越远。”
眼泪一点一点地从林湘安的眼角划过，流过发际，最后渗进枕头里：“但有时候也有好梦，我梦见我的孩子，是个小女孩，她那么可爱，所有人都喜欢她，小宝最喜欢，那可是她的妹妹呢，他们在一起玩儿，她还会软软地叫我妈妈……”
厉栗的嘴唇颤抖着，这样的场景，她也曾幻想过，那个孩子，本来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宠爱，而不是胎死腹中，因为婴儿没有成型，他们甚至没办法将她好好安葬。
“你哭了吗？”林湘安看向厉栗，有些惊讶地发现她也早已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泪流满面了。
“别哭，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，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嗯。”厉栗使劲儿地点了点头，“对，这不是我的错，但也绝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你别太难过了，我也失去过很重要的人，你一定要振作起来，因为他们在天上，也不会希望你难过的。”厉栗摸了摸林湘安的额头，轻声对她说。
“你也有过这种感觉吗？”林湘安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了，“我以为，你不会有很重要的人呢。”
“呵，以前有过。”厉栗强扯出了一个笑容，“是我以前当兵的时候的班长，他是个贼厉害的狙击手，是功勋狙击手，拿过国家勋章的那种。”
“后来……”厉栗双眼放空，退役后第一次回忆起那一天的场面，“后来有一次出任务，他为了保护我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，被敌方的狙击手击毙了。”
“这就是我退役的原因。”厉栗的声音中带着哽咽，“我，我连累了班长，我也没能保护好你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林湘安拍了拍她，“听我一句劝吧，厉栗，你带沃尔特见过你哥哥了，就是已经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人了吧。”
“你和他一定要好好的，要彼此信任，彼此依靠。”林湘安鼻头一酸，“别怪我多管闲事，但我真的不希望，你和他，变得像我和顾天擎一样。”
厉栗的瞳孔骤然收缩：“你，要放弃顾天擎了吗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林湘安反问道，“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，而他要和别人结婚了，我和他就这样吧，我实在是累了，我不想再争了。”
“好，既然这是你的决定，我不会干涉你。”厉栗点了点头，“你好好休息，我去叫医生。”